【林塞】满月升起时（九）
写在前面：本章主要是设定补完，可以和第三章结合在一起看:)
09 满月的预言
（林克视角）
下，上，下，上，横劈，斜砍。他心里想着别的事，肌肉却在机械地应付对方的攻击。
“改天再练吧！”老骑士突然垂下剑，哐一声掀开面甲。林克的动作顿了顿，不解地看着他。
“你完全不在状态。”这位侍奉国王多年的老骑士紧盯着林克，“注意力涣散不说，剑尖招呼到脸上才知道避开，攻击也是破绽百出。作战的时候就专心对付眼前的敌人，这么简单的道理你还不明白吗？”
“是。”林克面露羞惭，手中的钝剑也耷拉在身侧。老骑士足足比他高七寸，林克看不清他的表情，但清楚他并非有意为难自己。
“累了就休养一段时间，你是国王陛下看中的骑士，别让他和塞尔达公主失望。”说罢，老骑士绕开林克，向在广场另一侧练武的人群走去。林克抬手擦掉额间的汗水，转身走进塔楼的阴影。
不知道塞尔达怎么样了。他匆匆穿过城堡错综复杂的甬道，路上不断有人向他行礼，他只能敷衍地点点头。好几天了，国王只在她沉睡时来看过一眼，此外便只有医师和侍女进出她的房间。林克曾隐晦地询问侍女塞尔达的身体状况如何，但侍女见他开口说话之后只是瞪大了眼睛。
塞尔达卧室的门半敞着，房间里传出说话声，他辨认出声调较高的那个女声是普尔亚。
“哟嗨，是林克吧！你也进来！”普尔亚先于公主发话道。她和塞尔达面对面坐着，苍白的阳光照进室内，空气中弥漫着似有若无的药草味。塞尔达的脸色比生病期间好了许多，她侧过头向林克微笑。
“很高兴看到殿下身体无恙。”林克说完便注意到普尔亚玩味的眼神，他紧张地往塞尔达旁边挪了一步，好像这样做就能躲开她的目光似的。
“我已经没什么大碍了。”塞尔达的眼睛里泛起一点清淡的笑意。
“等会再关心公主的身体啦，我要说的可是件很重要的事。”普尔亚打开随身携带的箱子，小心翼翼地将一本旧书和几根古老卷轴放在桌上。她掀开书的封皮，细小的灰尘随着她的动作从书的缝隙中逃脱出来，在太阳投下的一小片光亮里起舞。
“这不是我在学城搜集到的材料吗？”塞尔达若有所思，手指轻叩着桌面，“我记得这是一万年前一个在城堡任职的希卡族人写的日记，我暂时还没有发现它对古代科技研究的价值。你们发现了什么？”
“即使是简单琐碎的日常记录，只要仔细看也有可能发现宝藏哟，公主。”普尔亚收敛起一贯慵懒的语调，把这本看起来快要散架了的日记翻到其中一页，“看这里，日期已经看不清了，但上面写的东西和那位封印盖侬的古代公主有关。”
塞尔达前倾身体，长发松散地垂落在桌边和椅子的扶手上。“不详的某月某日，满月，为庆祝公主年满十八岁，城堡内举办宴会。”她低声念道，“这下面写的是……‘灾厄爆发，公主与勇者偕同四族首领迎战。’”房间陷入一片寂静，林克只听到塞尔达的呼吸声。
“也就是说盖侬极有可能是在生日当天复活的，两段话之间只隔了一行空白。”
“你的意思是要我留心生日这个时间点吗？”塞尔达摇了摇头，语气有些游移不定，“不，尽管占卜师的预言宣称灾厄会提前复活，但不意味着它就会在我生日那天出现。”
“一万年前盖侬被封印的故事以图腾形式流传至今，但我们并不清楚在盖侬出现的那一天，人们具体在做什么。”普尔亚压低了声音，“这只是我的推测——那位公主生日时举国同庆，人们放松了警惕，而盖侬就在这个时候乘虚而入。但有神兽和守护者的协助，它没能得逞。”
“重点在于乘虚而入？”
“可以这么理解，公主，我们再看这张。”说着，普尔亚展开一根卷轴，食指在羊皮纸上飞快地指点，“这个倒过来的希卡之眼底下有先知符号，表示这是由依附盖侬的占卜师所写，我们花了很久的时间才解读了全部内容。这些话的大意是：盖侬必将在海拉鲁未准备周全之际，满月升起之时卷土重来，吞噬所有自命不凡的生灵，其他卷轴上也写有相同的预言。”
林克在听到她最后一句话时就明白了普尔亚想委婉表达的意思，塞尔达比他更清楚。他持有驱魔之剑，四头神兽均已有了操纵者，守护者的调试工作接近尾声，唯一没有准备好的是……塞尔达面色苍白，一动不动宛如雕像。
“只有我没准备好。”塞尔达平静地说出这个对她而言过于残酷的事实，“年满十七的人才能进入拉聂尔山，在十七岁生日那天我才能动身前往智慧之泉，那天也是满月。”
“别灰心，公主，这个预言不一定会成真，但我们也要商讨对策以防万一。”
“我知道，白忙一场总比毫无防备遇袭好得多。普尔亚，请你马上带着这些卷轴和日记去找英帕，务必让父王尽快了解。”她忧郁地长叹一声，“事到如今，只有我还派不上用场。”
请不要这么说。林克皱起眉，密切地关注着塞尔达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。不久前，他们还去了城内的植物实验室参观人工培育的静谧公主花。在蓝色的培育箱里，花朵呈现出营养不良的样子，美丽却也脆弱不堪，就像现在的塞尔达。“我们必须很小心地移动培育箱，否则花苞就会掉落。”他记得当时塞尔达伤感地说。
普尔亚跳起来，把摊在桌上的纸张都小心地收好。她握住塞尔达的双手，又恢复了俏皮的语气：“我会去找她，但首先，公主你得答应我一件事。”
“是？”塞尔达不明所以地往后缩了缩。
“那就是绝对不要说消沉的话！不许再说自己很没用，如果不是你，我们根本看不到这些记录，也不知道盖侬有多狡猾，我们研究所的人可都真心爱戴公主你哟。”
“谢谢你们，也请替我向研究所的各位传达谢意。”塞尔达双手交握在身前，亲自将普尔亚送到门口，然后啪地一声关上门。她靠在门板上，掩住脸。
林克宁愿她大哭一场，也不希望看到她这副沮丧的模样，他会乐意把肩膀借给她靠。他靠近塞尔达，做作地咳嗽了一声：“你还好吗？”
“……不好。”她的嗓音闷闷的。
“殿下需要安慰的话，我就在这里。”林克腼腆地别开脸，表示他自己都受不了自己说的话。说点什么吧，哪怕是“我不需要”，或者要治他的不敬之罪也好。他只要伸出手就能碰到塞尔达，可她的沉默却让林克觉得自己离她很遥远。
她突然说话了：“我不明白自己该怎么做了。”
“迷茫是常有的事情。”他小声说道。
“你也有迷茫的时候？”
林克犹豫了几秒钟。“摆在剑士面前的只有一条道路，那就是不断变强。当剑士得到了‘最强’的名号，他面对的路就变成了两条。”他说，“维持现状，或是追寻使命和更高的境界。我不知道哪条道路才是正确的，但我终于做出了选择。”
他没有说，自己做出选择的那一天，正是国王正式册封他为公主护卫的时候。林克那时就已经下定决心，要沿着那条路一直走下去。
塞尔达聚精会神地听着，垂下脑袋想了一会，又抬起脸，这次她眼中的笑意扩散到了唇上。“我一直沉浸在自己的烦恼里，偶尔也该听一听别人的故事。”她说，先前的茫然之色已经消失，“你们都会陪我走到最后吗？”
“是的，至死不渝。”
说完，林克的脸被她温暖的手捧住。塞尔达拂开他额前的头发，在冰凉的皮肤上印下轻柔一吻，他平静地接受。除了她的眼睛，她的微笑以外，林克什么都看不见了。
未完待续.
